Shane Xu's Home

Life is too short for so much sorrow.

关于出走的一切

列车启动的时候,一阵轻微的眩晕感向我袭来。车窗外的景物慢慢向后退去,继而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列车驶出了城区,铁轨两边干枯的树像渴睡的老人慢步踱向后方。这是一列慢车啊!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天花板的扩音器竟意外地流淌出一个交响乐团自鸣得意地演奏的 THANATOS,罢了罢了,又是 THANATOS。我微微地垂下了头。

“没事吧,你?”陈向我微微一笑。

“没什么,只是有些伤感。很快就会过去的。”

“这音乐的确很让人压抑。”小白看着窗外说。

“不过,这很快就会过去的。第二节的旋律会好起来的。”我说。

果然,令人压抑到几乎窒息的旋律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如坐过山车一样陡然直下豁然开朗。

“好多了吧!”我抬起头来,望向窗外。窗外,夕阳已将最后一抹余光收进了西山。我想起后天就是除夕。

“我想抽一张牌。”我抬起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说。并不想的到回应。

“你不是说不要带着那副牌吗?”小白斜着眼对我说。

“扔掉了那副牌,不就代表着过去一段日子的彻底结束。”陈娓娓地说来。

正如他所言,过去的五天真的已经结束了。我想起《飘》里的一句话:“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可是啊,挡不住的过去的五天的回忆就如同这窗外的班驳的黑影向我侵袭。

我记得我们三人到达那个陌生的大都市的第一个晚上,我也是这样凝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听小白说,现在是大白话时间。然而却没有人真的如他所言。我们直聊到深夜,接着沉沉睡去,最后在窗外的挖掘机与混凝土搅拌机的间歇性伴奏下半梦半醒。于是,早晨的熊猫眼让我们明白,我们进了黑店。我还记得我与小白因为一言不和以致于他将那副牌砸向我时的情景。我记得陈见我们吵架时默默无语的样子。我记得那一天小白想与我和好时的腼腆的笑。我记得那时侯抽水马桶堵塞了……

“又在想过去的五天了?”陈总是表现得温文尔雅,“你的心总是无时无刻不在考虑着过去或是算计着未来,有多少是留给现在的?”

“你又何尝不这样呢?”我说。这时候小白竟然睡着了。

“的确,我也这样啊!我刚才想着今年没有吃到汤圆,算是一大遗憾吧。”

这时候,天花板的扩音器里响起一个女中音的声音:“预计列车将在 X 点 X 分,到达 XX 站,……,将在 20 点 40 分到达终点站——上海站。”

“不如咱们再去上海玩玩吧!”陈试探着问我。

“不了,钱怕是不够了。说真的我有些想家了。”事实上,我们所剩的钱是足以够我们再流浪一段日子的,可是我真的是想我的父母了。

“旅客们我们已经离开 XX 站。下一站嘉善站(我们的终点站)。”女中音再一次响起。

“快到家了。”我不无伤感的说。

陈只是向我点了点头。

扩音器里奇迹般地传出钢琴的独舞,我又一次垂下了头,这是我第 107 次听这曲子——《消逝的记忆》啊,那是《魔卡少女樱》中最后的审判时的插曲。第 25 秒时,双簧管不失时机地加入以营造悲凉的气氛。第 57 秒时,管弦乐队准确无误地拉开帷幕弥补和弦上的缺失感。1 分 20 秒时,最后一个高潮迭出。8 秒后,没有预料地,全曲终止。记忆的消逝意味着对喜欢的人的爱的消逝,这精确的 1 分 28 秒,总让我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无爱世界的悲哀。眼泪竟倏然落下。

“记忆还是不要淡忘的好。”小白竟然醒了,或许他压根儿就没睡着过。他总能很轻易地看透我的心思。

“快到站了,车子已经开始减速了。”陈插话说。他帮我解了围。

我们三人都不在说话了。

终于,列车到站了,我们的旅途也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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