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ane Xu's Home

Life is too short for so much sorrow.

纸夫妻

那天,一模的成绩几乎刚刚出来。

我们三个人组成了奇特的三人组──白痴三人组。我走在中间,左手边是 Q,右手边是 K(他是我表姐的表弟,但既不是我的表哥又不是我的表弟,因为他是我妈的哥的老婆的妹妹的儿子)。那两个沮丧的人中间夹着我这个无聊的人。我问 K,理综考了多少,他说,别提了。

然后,在那座桥的桥顶,在我们以极小极小的功率到达那儿的时候,琳琅骑着她的绿色的电毛驴飞驰而过,就这样消失在我们所处的地平线下面了,留下了她衣服的一抹红。接着我们几乎不约而同地想起在过去的 72 小时前,在那个刮着足以将陶勒斯卷到奥兹国的风的傍晚,骑车的人们上桥时如同太空漫步的情景。为什么我们还是这么慢呢?我和 K 的视线转到了 Q 的身上,怎么不骑车呢?──“我以为风还是那样大。”

右转──不吉利的拐角,微微倾斜的小坡的地面上那个用白色涂料勾勒出来的人影依然清晰可见。虽然我知道这只是某人的恶作剧,但是依然让我很不舒服。“高考前一定要注意安全,教训就躺在那里。”班主任如是说。三年了,那位仁兄没有醒过来,也许只是在等待一个转捩点。

经过漫画店的时候,Q 说想租书,K 说想还书,我说不如去打劫。然后就像是预定程序那样──我们遇上了小洁和她的同学。我很紧张地推车走了过去,尽量不和她有眼神接触。但是……

“晓树,你瘦了。”我们擦肩而过时她如此说。我想说:“你胖了。”但终究还是作罢。没妈的孩子,我想。

Q 在书店里买了套试卷,我则很想买那本名为“三个六月”的书,但是我发现那几乎是要花光我积蓄以久的勇气──在这家书店里有时书比人占地方,有时人比书占地方,此时此刻正属于后者。

我们挤出来的时候,我发现琳琅的毛驴。

“哎,这不是李的车吗?”Q 说。于是 K 瞟了几眼,似乎是在校对着那几个重要的细节。然后,K 边点头边说:“不错不错。”

“难道说她突然想好好学习了?”

“难说,也许在里面看小说。”

“你看那是看小说的地方吗?”

“不错不错。也犯不着这时候来这里看什么小说吧。”

“也许她真的想好好学习了呢?”

“那又怎样?”

“我只是对她念念不忘。”

“哦,算了吧。这不值得。几年前,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由衷地佩服你的眼光──还不错嘛,那时我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接触多了,我只是感觉到这人真是猥琐得让人无可奈何。或者说,嚣张得令人受不了。”

“说来,你们是什么时候分手的?”

“别用这个词好不?──我们根本连手都没有牵到一起过──哦,是那天你给我她的信,然后我把那封信吃下去的那一刻。”

“~~~~~对了,那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骂人的话。”

“你说你把它吃了,好吃吗?”

“很好吃的!”

沉默。

“咦!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我想起来了,你吃了那封信的第二天的中午,她在吃一张试卷,我把试卷从她的嘴里扯了出来,问她为什么吃。她说,无聊。我问她好吃吗。她说,很好吃的。那口气真是一模一样。真是一对宝货!”

“哦,算了吧!”

“等一下,我突然有一个点子,你们说一对爱吃纸的男女碰在一起会出什么事?”

摇头。

“事情是这样的。某一天那个男的下班特别早──没准是被解雇了──然后她给那女的打电话:‘喂,老婆,今天回家早,要买些什么东西吗?’结果隔了大约 10 秒钟──兴许纸吃多了,铅中毒──然后女子回答说:‘老公(声音很亲昵),家里的纸储备快没了,怎么办?’‘收到,收到。’男子迅速回答。‘去买一令纸吧,听说城东的文具店正在大减价。’‘遵命!遵命!’然后男子,换乘了好几辆公车,终于赶到了城东。可是文具店里的纸竟全卖完了。还好,吉人自有天相,不对,是傻人有傻福。没想到啊,在拐角处男子遇上了卖草纸的摊位。男子问卖草纸的老婆婆:‘这纸质量好吗?’老婆婆说:‘很细很软很韧的,不信,你摸摸看。’男子捻了一张草纸,在手里捏了捏:‘手感不错,可是新鲜吗?’男子这样问。老婆婆说:‘昨天刚进的货。’‘我尝尝。’说完男子撕了一大条纸往嘴里送。‘味道不错不错。’说完咂巴了一下嘴。然后就是老婆婆的脸色比草纸还白。‘怎么个卖法?’男子问。老婆婆边跑边说:‘不收钱了,全给你吧!’然后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接着男子就骑着老婆婆的三轮车,吹着口哨,回家了。在那个温暖的家里,女子正手持餐叉,等待着外出觅食的丈夫回来。”

然后,我们开始笑,直到我们想把今天的晚报当晚餐,直到我们与 Q 分别的那个红绿灯。“哦,75 秒。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我先走了。”Q 往右转。我突然觉得,和他们俩在一起我不会那样呼吸困难。

“那红绿灯搞什么鬼!”有人叫道。我看了那数字一眼,竟然突然间只剩了 10 秒。实在让我有些受不了。

“明天星期天!”

“这么快一个星期又在无知无觉中过去了。”

“下午陪我去书店吧。”

“反正无聊。”

“哦,那天,我看到,惟,哭了。”

“谁哭了?”

“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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